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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阿璃找上門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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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、兩只、三只……十三只小豬崽從母豬肚腹中順利取出來,一層層縫口結束後,經過兩刻鐘,母豬才微微動了動腳。

對於麻沸散份量的掌握,陸溱觀越來越熟練,而手術過程也越來越順利,那是因為她天資好,也是因為爹娘教得好。

她的爹待娘盡心,願意為娘做一些天理難容的事,包括——買屍體。

匪夷所思嗎?有一點吧,誰讓別人家的妻子喜歡衣裳首飾,她家娘親卻熱愛解剖,數量最多的時候,家裏曾經有六具男女屍體,娘管他們叫“大體老師”。

娘說??沒有他們的奉獻,我們無法理解人體構造,學不好手術,便不能以醫術救活更多的人。

陸溱觀的朋友,十歲會女紅刺繡、琴棋書畫,但十歲的她,卻是把人體構造牢記在心,在娘的指導下,開始在大體老師身上進行學習。

娘常摸著她的頭說:我家溱觀真是天才。

爹娘以她這個女兒為榮,從不因為沒有兒子傍身為憾。

是她太蠢,蠢得讓自己甘心做一個蠢人。

魏旻和采茵幫忙,把開完刀的母豬送回“單人病房”,水水來來回回、一趟趟把小豬崽送到隔壁另一只之前生產完的母豬身邊,一尋到奶頭,小豬崽就迫不及待吸吮著乳汁。

“姑娘,這麽多只小豬,咱們真養不了,要不賣了吧?”采茵看著越來越擁擠的豬圈道。

水水巴巴地望著娘親。

陸溱觀問:“水水舍不得?”

“嗯。”水水垂頭,她就是重感情。

采茵說:“要不,把母豬和小豬崽賣給茵姨的朋友,他家可大著呢,別說養幾十只小豬崽,養幾百只都行。”

前年禦廚有意見,說是從外頭買回來的肉品良莠不齊,會影響菜品,去年衛總管便在棹都外的莊子加蓋一座大牧場,養魚養豬養羊,也圈上一群雞鴨鵝。

“有空可以去看看他們嗎?”

“當然。”

水水終於笑了,點點頭,黃昏的太陽照在她粉嫩的小臉上,更顯得她靈動可愛。

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,她開心,陸溱觀放心,連不愛笑的魏旻也跟著勾動嘴角。

砰砰砰!有人敲門,采茵與魏旻對上一眼,他們家很少有訪客。

魏旻搶步到門邊,打開,視線與阿璃直接對上。

兩人都嗆了一下,接著同時別開目光,立刻裝不熟。

“誰來了?”陸溱觀問。

魏受閃身,水水看見阿璃,一聲驚呼,往前飛奔,跑跑跑、跳、抱,一氣呵成。

這時候必須鄭重強調,經過這段時日,阿璃健身有成,他非但沒有被水水撲倒,還穩穩地接住她、抱住她,讓小胖墩的雙腳離了地。

怎樣,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吧!

陸溱觀皺著眉頭看著阿璃,他的鞋子掉了、衣服亂了,堂堂蜀王世子,身邊竟沒人跟著?

進屋後,阿璃咕嚕咕嚕接連喝光四、五杯水,顯然渴得厲害。

放下茶杯,阿璃滿足地喟嘆,“觀姨,我終於找到你們了。”

終於?陸溱觀一臉不解地望著他。

“是我逼季方想辦法帶你們到這裏定居。”他開門見山地道。

這種事沒什麽好隱瞞的,他敢做敢當,不像“某位王爺”只敢偷偷關心,啥鳥事都不敢擺在明面上。想著,他又看魏旻和采茵兩眼,哼一聲,滿肚花花腸子,何必,做人真誠些不好嗎?

“然後?”

“老頭子不許我來見你們,我就自己找來了。”

陸溱觀明白了,賀關知道她遷怒,知道她不想見他,於是很聽話的照做。

照做是好事,可是不知為何,她竟感到抑郁煩悶,她不得不承認,自己是個難搞的女人。

“所以小……小公子離家出走?”采茵問,一顆心吊到半空中。

這會兒,王府裏該鬧得人仰馬翻了吧?

“我想去哪兒還需要跟誰交代嗎?”阿璃冷哼一聲,警告地瞥了采茵一眼,警告她,要是敢惹他生氣,他就把她的身份掀出來。

“你又怎麽會弄得滿身狼狽?”陸溱觀問。

“我碰到幾個死小孩,一言不合,他們放狗咬我。”

這個仇肯定要報,但不會假手他人,他的武功會練得比老頭子更好,早晚他會讓那群死小孩知道,招惹上不該惹的人,下場會有多慘烈。

陸溱觀嘆道:“我讓人送你回去好不?”

“不好。”他暫時不想看見老頭子。

他成功綁好兩只雞,出門前,高調地把雞吊在老頭子的書房前,不曉得老頭子會不會被活活氣死?

想到這裏,他既得意又興奮。聽過青出於藍嗎?他們父子就是如此。

“我要住在這裏。”阿璃宣告。

陸溱觀還沒來得及開口反對,水水搶先一步開心的拍手大叫,“好啊、好啊。”

既然女兒熱烈迎客,她只能嘆氣接受。“采茵,燒點水給阿璃洗澡。魏旻,你上一趟蜀王府,通知王爺,阿璃在我們這裏,再問問什麽時候派人過來接。”

“是。”魏旻應聲。

想到什麽似的,陸溱觀又問:“你知道王府在哪裏嗎?”

阿璃似笑非笑地望著魏旻,望得他耳根微微泛紅,一點頭,他飛快往外走。

見狀,阿璃又笑,真是明顯的作賊心虛,觀姨是外地人才會順口這麽問,而魏旻是蜀州人知道蜀王府有什麽好奇怪的,壓根不必多想。

魏旻跳進墻內,發現王府戒備森嚴、氣氛嚴峻,與平日大相逕庭。

一路行來,幾個府衛見著他,躬身喚一聲魏爺。

“主子爺呢?”

“在書房。”

他加快腳步往書房走去,書房外頭有人守著,遠遠看見他,就向裏頭遞話。

魏旻剛走到門邊,守衛立刻道:“爺讓魏爺進去。”

魏受推開門進屋,屋裏除了主子爺,文二爺、季方也在場。

他已經很久沒見著王爺了,去年進京他就該跟去的,要不……算了,現在這樣也不差。魏旻上前道:“小世子在陸家。”

“誰讓你回來的?”賀關問。

“姑娘,問幾時接回?”魏旻道。

“暫時不必。”賀關道。

簡短四個字,魏旻便曉得府裏將要出事,主子定早就知曉小世子離家出走,說不定還派人暗中跟蹤,更說不定整件事都是爺暗中策劃的,非常時期,小世子留在府中更危險。

季方看看爺,再看看魏旻,撇了撇嘴,這就是他和魏旻的心結所在。

爺幾個字,魏旻幾個字,再加上一個眼神,外人聽得滿頭霧水,他們就能迅速明白彼此心意,搞得兩人好似默契深、感情重,誰都比不過。

搞清楚,他在主子爺身邊比魏旻更久好嗎!

“屬下回府。”魏旻說。

這話季方聽明白了,他抓到時機點,立即插話,“不必,王府已經裏裏外外布置妥當,你好好保護姑娘和水水,現在小世子也在那邊,你更要十二萬分小心。”

這話說得賀關滿意極了,想起兒子、水水還有……陸溱觀,他的表情變得柔和,他不是故意的,但就是會在想起陸溱觀時,心情快意飛揚。

他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麽,但他樂見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下去。

“屬下武功更好。”

季方幾乎要跳起來了,哇咧,這是炫耀他更行嗎?

“要出去比劃比劃嗎?”季方擡起下巴,滿臉的不爽。

“你不會贏。”

“哼哈哈,試試才知道。”上次打輸魏旻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,經過兩年來的精益求精,現在的他不見得會輸。

文二爺笑看兩個大男人鬥氣……等等,什麽大男人,根本就是沒長大的小男孩。

他們家王爺眼光特殊,專挑人家看不上眼的,可收在身邊之後,卻一個比一個長進能幹,他撚撚胡子,心想,就是這麽特殊的眼光,才會看上陸溱觀吧。

那天季方回來,把陸溱觀和王爺的對話覆述一遍,他聽完,臉上那個笑啊,止都止不住。

季方說:“我看,爺沒瞧上陸姑娘,只是因為感恩。”

文二爺卻斬釘截鐵回道:“是陸姑娘沒瞧上爺,但爺肯定瞧上陸姑娘。”

兩人爭執了老半天,最後以一千兩做為賭註—別看季方花錢大手大腳的,這一千兩他可是存得不易。

眼看魏受和季方僵持不下,賀關不免動怒了,現在是耍脾氣的時候嗎?魏旻留下,豈不是昭告天下他是王府裏的人?那以後他還能順利安插人到陸溱觀身邊嗎?

“魏旻、回去。”賀關下令。

主子的命令讓魏旻很受傷,怨婦似的望著賀關,旁邊的季方卻眉飛色舞,一臉姨娘大勝元配的驕傲得意。

魏旻心不甘情不願地問:“是賀盛嗎?”

“是。”賀關回答。

抓捕賀盛一事,魏旻參與策劃、付出行動,他成功把賀盛從老鼠洞逼出來,可最後臨門一腳,卻不讓他參加?!

“不公平。”他氣得鼓起腮幫子,居然有兩分可愛。

季方笑得很張揚,魏旻氣得也很張揚,可是他無法違背主子爺的命令。

於是非常生氣的魏旻不想走大門,咻地幾下,飛出王府院墻,埋伏在暗處的隱衛沒看清楚來人是誰,一個個從暗處跳出來。

啪、啪、啪,魏旻動手和暗衛對招,用以洩恨,因為原本……原本那是他該待的地方。幸好暗衛看清楚是魏旻之後,立刻歇手、退回暗處。

但魏旻直覺自己的地盤被人搶走,滿腹怒氣,光是幾拳怎麽夠?

他還想挑釁,只見季方施展輕功飛掠過來,似笑非笑地道——

“爺問你,是皮癢還是太閑,力氣多的話,把姑娘的院子裏裏外外掃一遍。”

魏旻頓時臉色鐵青,掃院子?他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等地步?

收拾好醫箱,陸溱觀準備回家,自簽下契約後,她就不再做藥丸了。

藥廠尚未建好,但她得先教會老師父制藥,幸好都是經驗豐富的老人家,幾經點撥便做得相當好。

黃東家安排一處臨時莊子,這幾天已經陸續有新藥上架,聽說賣得不差,其實就算沒有聽說,光看康掌櫃那張笑得不見眼的臉,也曉得生意如何。

走出診間,她想在回家之前去一趟蜀王府。

阿璃已經在她們家住六、七天了,王府那邊遲遲沒派人過來接,莫非賀關真與小孩子杠上了?

能這樣當爹的嗎?難怪這對父子一開口就像敵人似的。

她不介意阿璃住在家裏,但阿璃不讓水水上學堂,這就令人苦惱了。

第一天,他跟水水到學堂,就和李成功起沖突——誰知放狗追咬阿璃的,竟然就是李成功,仇人見面、分外眼紅,阿璃那張無往不利的刻薄嘴,刺得李成功亂跳亂撞,搞得學堂秩序大亂。

然後阿璃不肯上學,再然後水水也宣布“我要陪哥哥”。

此話一出,阿璃的臭臉轉陰為晴,但陸溱觀的心卻沈了下去,她家女兒怎麽就這麽聽話?

所以結論是——阿璃必須盡快回王府。

“陸大夫要回去了?”康掌櫃笑臉迎上,在他眼裏,她的地位和財神爺相當。

“是,今兒個有點事。”

點點頭,康掌櫃親自送陸溱觀到大門,可還沒踏出去,就和一名女子迎面撞上,對方匆匆忙忙的,仿佛有人在她屁股後面燒了把火。

康掌櫃定睛一看,他不認得撞人的姑娘,可跟在身後的那位可就……

“紫鴛姑娘好,今兒個要來買藥丸是吧?剛好特地給夫人留了五瓶。”康掌櫃搓著手上前,討好地道。

那個錢大夫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,先前竟然出口要買七寶美髯丹的藥方,哪有這種事,他們可是打算靠這藥方大發利市的。

康掌櫃一張油嘴說得天花亂墜,結論自然是不賣,沒想到錢大夫人竟當場變臉,罵陸溱觀敬酒不吃吃罰酒,大夥兒等著瞧。

唉,這位錢大夫人……實在招惹不起。

紫鴛臉色不佳,瞄一眼陸溱觀,說:“今兒個不買藥,要請陸大夫出診。”

大夫人痛恨狐媚子,最近得知老爺在外頭養外室,連孩子都快生下來了,氣得天天整治大清早有人來報,大夫人終於知道外室藏在哪兒,點齊人手立刻上門大鬧,鬧到外室出了事兒,有人趕緊悄悄給老爺透了訊息,老爺聽到消息,連忙扶著老夫人上門護外室,這讓大夫人情何以堪。

大夫人膝下有個兒子,少爺已經十八,但文不成、武不就,成天好事不幹、專逛窯子,是棹都有名的軌褲,老爺打也打、罵也罵,可性子生成、改不了啦。

老爺對少爺心灰意冷,如今外室肚子裏好不容易有貨,大夫還打包票是兒子,老爺自然心花怒放,拚命護著,連老夫人也是相同態度。

總之,鬧到最後還是讓人出門請大夫。

偏偏大夫一個個都說沒救,這時大夫人想起陸大夫。

大夫人本打算讓陸大夫喝喝罰酒,這會兒天時地利,當然得讓人來請,倘若陸大夫把人醫死,自有老爺尋她麻煩,若是把人救活,大夫人自也不會讓她好過。

總之,陸大夫今兒個這關,難過啦。

“什麽情況?”陸溱觀問。

小丫鬟滿臉淚水,嗚咽道:“我們家太太懷有九個月身孕,可肚子撞上桌角,流了一地的血。”

康掌櫃經驗老道,忙問:“沒請大夫嗎?”

“請了請了,都說沒救,求求陸大夫救救我們家太太吧。”小丫鬟當場就要向陸溱觀下跪磕頭。

見她如此,陸溱觀道:“我去看看,不過得先繞到秋水胡同一趟,我需要手術工具。”見陸溱觀應下,康掌櫃心急如焚,沒聽見旁的大夫都說沒救嗎?這會兒來請陸大夫,肯定是要讓她頂缸的,躲都來不及,怎麽能夠當面撞上?

康掌櫃把陸溱觀拉到一旁,低聲勸道:“別去,錢大夫人不是善荏,知府大人也不是吃素的,不管救活救死,你都討不了好,恐怕連家裏都要受到牽連,上回七寶美髯丹的事已經結下仇,這會兒……要不、你裝暈……”

紫鴛見狀,目光一閃,朝外喊人,不久,兩名衙役沖進門,二話不說,一左一右抓住陸溱觀的手臂,把人給架上馬車。

這陣仗哪是在請大夫,根本是押犯人,康掌櫃急壞了,連忙同夥計交代幾聲,出門尋東家去。

秋水胡同離濟世堂並不遠,沒多久功夫就到了。

陸溱觀下車,進屋拿手術工具,順手拉住采茵,低聲道:“我得去錢知府家接生,看這情況,怕是會出事兒,知府家是官家,咱們不過平頭百姓……你和魏旻帶阿璃和水水去王府,有王爺在,能保你們不出事。”

“姑娘呢?”

陸溱觀道:“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若只是剖腹產難不倒她,就怕有其他狀況。

“姑娘,我同你一起去。”

“我一個人脫身容易,要是連你都搭進去……”她搖搖頭,握緊采茵的手道:“告訴魏旻,萬萬不能沖動。”

兩人不過多說幾句,紫鴛已經在外頭喊人,陸溱觀飛快朝采茵點點頭,轉身走了出去。看著她的背影,采茵眉心微蹙,怎麽就在這當頭呢?

沒有太多時間讓陸溱觀思考,婦人情況相當危急,再耽擱下去,母親和孩子都難保。她迅速讓人熬煮麻沸散,孕婦喝下後,留兩個產婆在屋裏幫忙,消毒、開刀……手術將近兩個時辰才結束。

幸好母子均安,婦人的脈象平穩,且孩子個頭不小,當洪亮的哭聲響起,屋裏屋外一陣歡呼。

縫合好傷口,產婆幫著把床鋪整理幹凈,陸溱觀替婦人再號一次脈,斟酌再三,開好藥單後,走出屋子。

老夫人坐在上位,手中抱著甫出生的孫子,笑得嘴都闔不攏,錢大人在一旁看著,也是滿臉神采飛揚,錢大夫人卻神情陰沈,想殺人似的,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無不戰戰兢兢。

陸溱觀道:“錢大人,產婦的狀況危急,別無他法,我只能剖腹取子。”

聞言,錢大人心驚膽顫,肚子都剖開了,人還能活嗎?那是他的婉兒啊,他聲音微顫地問:“那婉兒她……”

匆匆過來,陸溱觀對錢府裏的陰私事兒並不清楚,但是光看錢大夫人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,她也能猜出大概。

“雖然產婦因之前耽擱太久、失血過多而有些虛弱,但幸好底子不錯,我已寫下藥單,煩大人派人抓藥,兩個時辰喝一劑,若到明天早上都沒發燒,就沒問題,至於身子,待傷口愈合之後,再慢慢調養即可。”

錢大人滿心佩服,這樣子還能活,果真是神醫!

“傷口要多久才能愈合?”

“八到十天就能拆線,不過這回產婦畢竟是動大手術,若是以後還想要孩子,至少得隔三、四年。”

意思是以後還能再要孩子?錢大人喜出望外,與母親對視一眼。

老夫人念了聲“阿彌陀佛”,道:“婉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。”

母子對話間,兩道怨毒目光毫不客氣地射向陸溱觀,錢大夫人痛恨陸溱觀壞事,恨不得將她撕碎。

錢大人拱手長揖,道:“多謝陸大夫救命之恩。”

陸溱觀不卑不亢地道:“今晚是最關鍵的時候,我會守著產婦。”

“多謝陸大夫。”

“還請大人盡快派人煎藥。”陸溱觀交代完畢,走回屋裏。

沒多久,丫鬟送來晚膳,陸溱觀草草用過後,讓人撤下。

不多久紫鴛進屋,手裏端著盤子。“老夫人說您要守夜,命奴婢送來點心茶水。”

“多謝姑娘。”

“陸大夫客氣。”客套幾句後紫鴛離開。

陸溱觀盡心,每隔兩刻鐘便為婦人號脈一回,直到過了子時,確定婦人情況穩定,她才坐回桌邊,用了些茶水點心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熬了一天,她感到累極、倦極,迷迷糊糊間,她趴到桌上。

她很想睡,但臉頰貼上涼涼的桌面的那一瞬間,她腦袋裏突如其來冒出一個念頭,頓感驚詫,她用力拍了幾下臉頰,強迫自己清醒。

不對勁!若是疲憊過度,不會腦袋發脹、雙腳出現麻痹感,所以……

陸溱觀顫抖著雙手,打開壺蓋,細細辨聞氣味……該死,茶水裏加了料。

她想揚聲喚人,不料身子發軟,隨即整個人摔跌在地上。

聲響傳到屋外,等在外頭的紫鴛輕輕撩開簾子往裏探頭,發現陸溱觀昏迷,她躡手躡腳地進屋。

她從懷裏掏出紙包,將白色粉末混在藥汁中,取調羹攪拌均勻後,一手掰開床上呂婉鈴的嘴,一手拿著調羹,準備將藥餵進去。

此刻,一抹黑色身影咻地鉆進屋裏,紫鴛沒看見對方是怎麽動手的,只覺得身子被輕拍兩下,緊接著就動彈不得了。

他冷冷地看了紫鴛一眼,把陸溱觀抱起,按了她身上幾處穴位。

陸溱觀緩緩醒來,看見魏旻,心情稍微放松下來,問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他沒回答,但目光堅定地望著她。

是采茵吧,那丫頭心細,肯定是怕她出事,才讓魏旻暗中跟著。

她用力睜開眼皮,看見紫鴛,略一思索便明白發生什麽事了,幸好有魏旻和采茵,否則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。

陸溱觀輕聲道:“醫箱裏,第二層,紫色藥瓶。”

魏旻輕手輕腳地把她抱坐到椅子上,在藥箱中找到藥瓶,倒出兩顆藥丸,放進她嘴裏。

力氣漸漸恢覆後,陸溱觀定睛望向紫鴛,事已至此,錢大夫人仍不歇手?她嘆了口氣,吩咐道:“魏旻,喊人進來。”

魏旻把藥瓶和紫鴛帶進來的藥粉都收進懷裏,走出屋子。他喊人的方式特殊,弄出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後,沒多久錢大人、錢大夫人以及幾個丫鬟嬤嬤便陸續進來了。

東窗事發?錢大夫人整顆心沈了下去,腦子飛快轉動,她得找個說詞把自己摘出去。

魏旻指指桌上的茶水說:“有毒。”再指指床沿的藥湯道:“有毒。”

在場的都不蠢,眼看陸溱觀虛弱無力地趴在桌上,而魏旻言簡意賅的四個字,已經把事情給解釋得清清楚楚。

然一個丫鬟怎敢用藥害人,自然是主子下令。

只是錢大人腦子清楚,心卻清楚不了,他這幾天就要返京述職,若是傳出後宅不寧的事兒,肯定會影響聲譽,這種事只能捂著掩著,萬萬不能張揚,若是讓他們離開……

他的視線落在陸溱觀身上,雖說她醫術了得,又救了婉兒和兒子,可是為著前程……錢大人不過目光微閃,魏旻已經感受到殺意,他一語不發,背起姑娘的藥箱,打橫將陸溱觀抱起。

錢大人伸手擋在門口,心想他們一走,事情哪還能掩得住,那些個和自己有仇的,一個個都睜大眼睛、想方設法揪出他的錯呢。

他暗自忖度,身邊有十幾個護院,定能將人留下,於是他指著魏旻的鼻子道:“爺沒開口,你們敢走?”

魏旻冷眼看他,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。

“來人,有刺客,快把人拿下——”

陸溱觀眉頭一皺,這是恩將仇報吶。

“可知爺是誰?”魏旻淡淡一句,威嚴氣勢盡現。

但在他懷中的陸溱觀卻忍不住想笑,原來他也可以講這麽長的話。

“是誰?”

“魏旻,蜀王府。”銳利目光射出,冷笑銜在嘴旁,他的話不多,但表情把所有話全說了——想留人,也得看你有沒有膽子。

果不其然,錢大人膽子不夠大,聽見蜀王府,指著魏旻的手指開始發抖。

他居然是蜀王府的人?寒意瞬間從腳底竄起,他指控蜀王府的人是刺客,那蜀王府會指控他什麽,叛國?

錢大人反應相當快,在魏旻踏出門檻的瞬間,立刻扯開嗓門道:“陸大夫放心,下官一定查明事實真相,嚴懲兒手。”

陸溱觀仍舊虛弱,但聽見錢大人改口,還是忍不住笑了。“魏旻,狐假虎威,做得好。”

她認定魏旻拿王府頭銜唬人,殊不知他是怒火上升,不小心說溜嘴,沒辦法啊,這是身為王府人的驕傲,他們就是喜歡三不五時亮亮身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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